久世绚野

  

  狼人超×普通人类云  共1w+

  

  私设了一些架空世界观，科技树我瞎点的。可能会以此世界观延伸好几对产品，但单篇只会涉及一对（除非官配）其余涉及的是cb，请自由心证（）

  sum：人类与类人对立中，类人会食人，人类聚居地中出现类人会被斩首。超是云在关口捡回来的类人，种族是狼，捡回来还没成年。

  

  warning：有血腥场面描写，且阴间，请注意避雷

  

  

  

  

  

  

  凌晨两点四十六分，赵云打了下班卡。

  

  冬日的深夜气温一如既往的冰冷入骨，他打了个哈欠，眼看着在半空中飞起了白色的雾气，又很快散掉了。

  赵云望着远处不是很亮的路灯灯泡晃了神。

  单位门口又晃晃悠悠出来一个人影，对着不远处呆望着路灯的赵云打了个招呼。

  “嗯？子龙还没回去？”

  “啊？喔，参谋长啊。刚巡逻完，你怎么也这么晚？”

  “嗨，别提了。”参谋长诸葛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局长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蜀地外围登记的类人有几只失踪了，陈年老资料了，找到现在。”

  赵云听完又开始走神，就简单的敷衍了两句：“喔…这么久远的吗…”

  诸葛亮见他心思飘到九霄云外，估摸着该是累了，也没兴趣再和他掰扯，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转身就跟他告了别。

  “睡个好觉吧，回头见。”

  “好的。”赵云回应。

  

  宵禁早就过了，路上空无一人，倒不如说只有赵云这种在人类据点安全局工作的家伙才会凌晨在大街上乱逛。

  只是他今天特地绕了远路，没想直接回家。

  

  赵云按亮了自动售货机的触摸屏，扫了工作证取走一瓶绿茶。

  他靠在自动售货机的侧边拧开了瓶盖，又将瓶盖弹到距离自己五米开外远的垃圾桶里，精准的分毫不差。

  

  “不喜欢喝茶吗？”赵云对着垃圾桶的方向开口。

  本应该没有任何人的草丛里不正常的耸动起来，没过一会儿就从里面爬出来一个戴着兜帽个子不太高的孩子。

  赵云看着他站起来就不动了觉得很好笑，月光打在他身上但又看不清他的脸。

  

  “过来吧，我不生你气了。”

  赵云勾勾手，那孩子像个炮弹一样速度极快的从远处冲进了赵云的怀抱，把他刚打开还一口没喝的绿茶打翻在地。

  这孩子紧紧环着赵云的腰，脑袋抵在他颈窝，力气大的感觉都快要让他窒息。赵云无奈瞥了一眼已经洒完了的绿茶，还是选择隔着兜帽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再摔我的闹钟了，如果我不去上班你会被发现的。”

  

  这孩子是赵云三个月前在第一百七十六次出关口调查的时候捡到的。

  小队已经做好了收队工作，医疗组接到了伤员，后勤也清点过了物资和情报。

  赵云作为先遣队队长受了点轻伤，但无伤大雅，挥挥手就让医疗组带着伤员和队员先回去，自己再去门口看一圈当个活诱饵，有没有类人闻着血腥味儿追上来。

  他就是在这时看到了躲在离关口不远处草丛里套着个麻袋的小家伙。

  赵云拔出了他别在腿环上的匕首转了一圈慢慢靠近，就在踏进草丛范围的那一瞬间，他被那不明生物狠狠撞倒在地面。

  一阵人仰马翻是摔的赵云眼冒金星，但他听得见也感受得到有什么呼吸粗重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关外生存经验丰富的赵云手臂一伸，匕首一横立刻作防御态。

  但这重物又没了动静。

  赵云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大脑，用匕首挑开了罩着他脑袋的麻袋，震惊地看到了一张糊了一脸眼泪的孩童面庞。

  怎么会有孩子在这关口外？弃婴这年头可是犯法的…但哪有婴儿被弃了能长这么大。

  忽略脸上和头发上的污渍，这小崽子长的确实秀气，但和他嫉世愤俗一般的表情融合…反差有点大。

  赵云摸了摸他的脸，孩子的双颊气鼓鼓的低吼着像在拒绝，却没有真正逃开。

  “你叫什么？”赵云终于开口问。

小家伙没说话，盯着赵云刚划破的伤口出了神，甚至舔了舔嘴唇。

  赵云脑内警铃大作，连忙把他顶在脑袋上的麻袋给扯下来，毫不意外的看到他头顶上晃悠着毛茸茸的耳朵，背后还甩着尾巴。

  “狼人？？”赵云往后挪了两下。类人中就属这种原型是狼豺虎豹的家伙攻击性最强，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关口这种人类严加防守的地方会有个类人孩子，自己还跟他搭话，怎么可能得到回应。

赵云倒不担心自己，但他实在没有办法下手清剿了孩子。

  狼人孩子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他望向赵云的表情带着些渴望——能不渴望吗，空气中都是赵云血液的味道，属于是已经摆在面前的大餐。

  

  要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着不管了吧。赵云缓缓起身，试图趁机溜走。

  但他的意图被看破，孩子抓住了他的裤脚，咽了口口水却偏过了头，像是在抑制本能来投诚：

  “马超，我叫马超…”

  

  

  赵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他居然觉得这类人孩子需要他，而且还能交流，便拿着自己的披风把这狼人崽子裹了个严严实实连个口都没给他漏，进关口之前还叮嘱说别发出声音，能憋就憋。

  结果上了车后，赵云扒拉着披风布料给他漏了个口，发现这狼人崽子把自己的脸都憋青了。

  赵云猛拍他的脸：“呼吸！我让你憋不是一口都不吸！”

  马超狠狠吸了一口气，还因速度太快呛到了，咳得眼泪直流，本来就脏兮兮的脸颊变得更惨不忍睹。

  “我…我听你的…”马超抹着眼泪艰难解释。

  这关外到底过了个什么日子，要让孩子混成这样，狼不是群居生物吗。赵云心中五味杂陈，即使属于敌对状态，他也实在狠不下心怪孩子。

  

  赵云的身份自然在蜀地畅通无阻。驱车回到住处后，他把马超领到浴室，找了个板凳坐着，还示意他把衣服脱了。

  马超对气味非常敏感，水多的地方他一般是不愿多沾的，本能的有些抗拒，耳朵都立直了。但赵云期待的眼神骗不了任何人…

  

  “别害怕，我给你洗个澡…”赵云打开水龙头，热水从花洒里喷出，吓得马超原地起跳，脑袋撞上了置物柜。

  赵云把花洒一扔就去捞人。马超脑袋撞出血也没哼一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瞪着个大眼睛望着他。赵云的心软成一滩，脑内小剧场给了自己两巴掌，随即把狼人孩子抱在了怀里安抚，还给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常年独居的赵云不再孤身一人，但他却有些操心过度，好几次半夜惊醒去隔壁房间看马超还在不在，睡的好不好，生怕他跑出去被人发现，一两周过去都快给赵云折腾精神衰弱了。

  

  “云哥。”

  在饭桌上第四次打哈欠的赵云听到马超叫他，“你好好睡，我不会跑的，我们拉钩。”

  赵云揉了揉眼睛听这话都觉得好笑：“哪里学来的拉钩，类人也有这习惯？”

  “…见过有人做过。”马超伸出小拇指，“但是没试过。”

  “好好好，那你现在试过了，要说到做到。”

  一大一小两个指头勾在了一起，马超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内心充盈。

  他狠狠点了点头。

  

  马超很聪明，他懂得大部分常识，也教什么会什么，但当赵云问及他的年龄，他就闭口不谈。

  赵云想着不愿说也正常，但他无法肉眼辨识狼人的年龄。他们和人类成长轨迹相似，但却有一个脱胎换骨而又痛苦的成年期，即使本身是幼年状态也会蜕变成熟。

  他不知道马超现在到哪一步了，也不好意思问。

  

  小狼崽子是在野外长大的，他的生活习性建立在广阔的平原上。赵云居住的普通两室一厅其实对他来说像是个牢笼，但他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生存机会来之不易，并没有向赵云提出什么。

  但赵云也没有迟钝到这个份上，眼看着马超从刚捡回来的精神奕奕变得蔫了吧唧的，午饭吃过就趴在阳台晒太阳，一天有十五个小时都在睡觉，耳朵都立不起来，本来茂密的头发都变得干枯毛躁。

  这样下去不行啊。

  “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吃晚饭的时候赵云给马超夹了片西红柿。

  马超今天刚脱离了饭勺学着用筷子，这一拳打的他反应不及，竹筷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出师不利。

  “瞪我干嘛，你早就想出去了吧。”赵云笑了笑，“赶紧把筷子捡起来洗洗，不然我要反悔了。”

  

  

  深夜的街道一如既往空无一人，偶尔有几个无人巡查机路过。赵云让马超看到那种会飞的铁盒子就躲起来，还被顶了个嘴：“我知道，那是无人机。”

  “这你都知道？”赵云靠在墙边上挡住马超和他搭话，无人机识别了他的面纹排除警报便飞走了。

  “我知道。”马超声音闷闷的，“我打坏过好几个。”

  

  

  马超太听话了。和他相处了将近一个月后赵云得出结论。

  他本以为自己顶风作案偷偷收养了个类人孩子这以后的日子会过的鸡飞狗跳，但除了每天多做一人份的饭，多买几件衣服和偶尔帮他洗个澡以外没有操过任何心，甚至还借着巡逻的理由出去“遛狼”。一个月下来赵云的巡逻kpi居然增长了一倍左右。

  倒像是养了只宠物…虽然不黏人吧。

  

  

  某个休假的午后，赵云在阳台铺了个瑜伽垫靠坐在地上晒太阳，马超缩在他边上睡午觉，心血来潮地就去搓了搓他放松柔软的耳朵。

  “听说狼人成年后耳朵和尾巴会消失。”赵云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马超睁开了一只眼：“你听谁说的。”

  “实验室数据。”

  “嘁。”

  他表现出了不屑，又闭上了眼，在瑜伽垫上挪了挪位置，脑袋靠着赵云的大腿。

  赵云突然发现才一个月过去，这狼崽子已经长大不少了，估摸着是十三四岁少年的体型。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不成年了。”

  赵云听到他迷迷糊糊的回答，没忍住笑了，狼崽子居然开始和自己主动亲近了。

  “能做到这份上？不要了吧，我还蛮想看你长大是什么样的，特有成就感。”

  马超的尾巴摇了摇，没再说话。

  

  这一人一狼的生活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很有默契的平淡进行着，马超也从听话但疏远变得亲近起来，乖巧的快要颠覆赵云对类人的印象了。

  

  但狼人终究是狼人，只不过这狼人是马超罢了。

  

  又过了一个月后的某天，早晨五点多钟，闹钟响了三次，赵云才睁开了眼。马超听觉灵敏，从隔壁屋跑来找他。

  赵云坐在床边揉着眼睛，看到门口已经差不多有十五六岁模样的马超，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稚嫩但结实的肩膀上。

  “云哥。”马超喊他，“起这么早巡逻？”

  赵云的声音埋在他茂密的头发里，正常人或许就听不清了，但马超听的一清二楚：

  “…今天要关外调查，我得早点去局里…”

  “要去杀人吗，我是说我的同类。”

  本身困得要死的赵云听了这话惊的从头清醒到尾，他立刻从马超身上起来，捧起他的脑袋把还挂在他脸上的头发都拨开，在这张没什么表情波动的脸上左看右看。

  “…对不起。”赵云在他脸上没看出什么，又开始谴责自己般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给我道歉。”马超也捧起了赵云的脑袋，“你救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云想辩解，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越来越觉得如此聪明的孩子应该是自由的，不应困于自己身边。

  马超并不在意，他环住赵云的脖颈抱住他，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颈侧。

  沉默在并不光亮的卧室中维持了良久。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之间交流离开了同一个频道。

  

  这次调查任务并不重，赵云采集完所有的样本之后打开通讯器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收队，却突然收到了队员的求助信号。

  但有些为时过晚，赵云赶到时检测器显示有两名队员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位置就在——

  他正前方的树林中。

  血腥味浓郁地快要淹没这一片区域，赵云慢慢靠近，茂密丛林遮挡的嘶吼和皮肉抽离的声音揭示着其中正在经历什么场景。

  只是赵云以自己绝不会被发现的自信再靠近一点点后，丛林里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正在他疑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的时候，一个满脸是血目眦尽裂的成年狼人着冲了出来，直向赵云攻击。

  赵云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躲掉了他的飞扑，反手转起长枪二话不说就回头刺穿了那攻击失败的狼人的肩膀。狼人痛得嗷嗷直叫，但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使力将长枪上举，把这狼人腾空挂在了自己的枪上，腾出一只手来给诸葛亮发讯息。

  “罪孽深重啊…人类…”狼人开了口。

  赵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被高高挂起的狼人，他一边痛到五官扭曲一边还磨着牙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与他搭话。

  

  诸葛亮的通讯请求亮起，但赵云直勾勾的望着狼人，没有及时接通。

  

  “你…沾上脏东西…只会害了你自己…哈哈哈哈…”

  

  “子龙，你那边…”

  诸葛亮使用内部线路强行接通了通讯，画面里却看到的是赵云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表情，想说话一时间又哑了火。

  

  

  第一百七十七次关外调查结束了，先遣队损失队员两名，一名全尸，一名被啃食到只剩下脑袋和骨架。

  赵云有些自责，他没有受伤，虽然生擒了那狼人作为实验范本，但他自认为没有照顾好队员，在准备间简单冲了个澡就准备去局长办公室请罪，但去的路上被猜到他要去哪的诸葛亮堵了个正着。

 

  “来，过来一下。”诸葛亮勾勾手。

  “有什么事吗？”赵云垂着眼眸没有正眼看他，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没及时接他的通讯，也是自己的错。

  “你是不是听到那狼人说话了。”诸葛亮捧着平板，把初审记录调出来给他看。“这狼人是会说话的吧，他只是在装。”

  赵云抬起眼望着他：“是的…但为什么？这有什么好装的？”

  诸葛亮若有所思，他用电容笔敲了敲太阳穴：“我们对类人的研究需要更新一下了，这只狼人刚成年不久——有人教他。”

  赵云不太懂这些研究方面的事，只是附和着点点头：“喔…喔…那还有别的事吗？”

  诸葛亮收起平板抱着胳膊望他：“这要看你，局长那边你就别去了，我把他打发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事？”

  赵云心中一惊。他知道参谋长头脑一等一的聪明，研究的项目数不胜数，更难得的是他很会与人交流，虽然嘴很毒但总能得到他想要的情报。

  “…你指什么？我的任务报告还没写——”

  “子龙。”诸葛亮打断他，“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但你也要明白，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该求助就求助，什么都自己担着只会害了你自己。”

  这话和那狼人说的一模一样。赵云的眼神晃了晃，向他点了点头。

  诸葛亮得到了答复，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拿资料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早点回去休息，二话没说转头就又钻进实验室了。

  

  

  家门的锁刚有动静，马超就从沙发里弹射起步冲到门口。赵云开门第一眼就看到马超紧张局促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心里又暖洋洋的。他一边举起一只手嘴上说着“我没受伤”，一边回身把门关上——这就导致他没有看到马超的表情变化。

  在大门落锁的那一瞬间，马超扑了过来。他已经是人类少年模样，不能算高大，但狼人血统让他力量足够强大。赵云作为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也经受不住他这一扑，惊呼着应声倒下。

  马超护住了他的后脑没让他撞到门框，自己却把他从额头到脸颊到颈侧再到手臂嗅了个遍。

  赵云有点无语，但他哈哈一笑化解尴尬：“你在闻什么…公司的硫磺皂不是很好闻。”

  “你遇到我的同类了。”马超的眼睛在有些暗的室内亮的吓人。“还是我的同族。”

  赵云想了想那只狼人，觉得也没必要和他撒谎，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威胁你。”马超的喉咙里滚出几声猛兽一样的低吼。“说你沾了晦气。”

  赵云没回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他，本想着他会很吃这套，因为他的表情变得平静下来，但他接下来面无波澜说的话让赵云一夜没睡好。

  

  “我当初就应该把他们都杀光。”

  

  

  一步错，步步错。赵云和马超之间的交流似乎有了隔阂——不严重，但已经不似最开始。

  赵云有时候在怀疑自己当初把他捡回来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但马超从未出过纰漏，一直百分百听话，虽然经常蹦出一些让人瞳孔地震的发言，却从未试图挑战赵云的权威。

  倒不如说，赵云和这力量上或许已经压自己一头的狼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是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发怵了，即使他再听话也得承认这是一个定时炸弹。

  

  赵云选择给他更多自己的生存空间，但马超却故意地在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让赵云有点不太好受，因为他并不想有人强行插入他的生活节奏。但马超做的事又并没有太过分，只是夺了他的酒杯说对身体不好，扔了他一年抽不到两三次的烟盒说太难闻了，甚至还趁他不在的时候学着做了几道菜美其名曰换换口味。

  这跟温水煮青蛙一般，赵云根本没办法责怪他，每次都是叹一口气选择妥协。

  

  

  除了这天早上又是五点多的闹钟，才响第二声，马超就从隔壁冲进赵云的屋里把闹钟砸了个稀巴烂。

  这赵云再困也醒了。

  “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这是要干嘛？造反？”赵云捏着鼻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捡衣服，太阳穴突突直跳。

  马超坐在他的床上一动不动，表情也没啥变化，但眼珠子还随着赵云的移动而移动。

  “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其他事我都能算了，这次你可是动粗了，不能算了。”赵云一边穿外套一边训斥马超。

  “我不想让你去上班。”马超的语气平淡如水。

  “为什么？”赵云都快气笑了，“你要是有事需要我陪你我可以请假，反正前两个月调休都没怎么用，但你砸了我的闹钟，只是因为不想让我去上班？”

  马超不再看他，垂下了眼睛，耳朵也耸拉下来，一声不吭。

  看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赵云掏出通讯仪看了看时间，还有急事要处理，让马超把他的“杰作”收拾干净，火急火燎的就出门了。

  马超心里有一团火正烧着，炙烤着他的皮肤，也逐渐腐蚀了他的理智。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毫无征兆就倒立的汗毛，烦躁地把那一地残骸再粉碎了一次。

  

  

  

  赵云这人，生气一般都气不久，他那特爱替别人考虑的性格注定了总是会委屈自己成就他人。亏得他上司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天才参谋长，二人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明白他的性子所以时常唱黑脸照顾一下，不然赵云工作量得增加个几倍。

  所以当马超冲过来抱住他的那一瞬间他就完全消气了，甚至有些觉得是自己辜负了他的信任与关心。

  “…回家吧。”马超闷闷地说。

  “好——饿了没有？”赵云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回家的路线上带。

  

  马超沉默了一会儿，手腕挣扎出他的束缚，随即又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掌，还颇为自豪的晃了晃。

  “也没比你小多少。”

  这幼稚的行径逗笑了赵云，他也跟着摇了摇二人相握的手，反驳道：“不公平吧？怎么生长期小屁孩跟成年人比这个。”

  “我不是小屁孩。”

  “行行行，小狼崽子，服了你了。回家我要把你尾巴薅秃治疗我的精神损失。”

  “真过分。”马超带着笑意回他。

  

  月光把二人的影子拉长，但交叠的掌心投在影子上也依然紧密相连。

  

  

  这天夜里马超非要说自己被子里有虫子爬太痒了他睡不着觉，在赵云无语的凝视下厚着脸皮爬上了他单人床的另一边。

  也幸亏马超还没成年，体型并不夸张，赵云睡觉又很老实，所以装下这两个人也不是困难。

  一天的工作时间太长，还没跟马超说上两句话他就眼皮子打架了。马超盯着他，故意慢下了语速，不出两分钟就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和他健康强壮的心跳声。

  赵云样貌潇洒英气，但线条却相对柔和没有什么攻击性。或许是相由心生，光看他这张脸就知道他是个可靠又心软的家伙。

  这肌肉练那么大有什么用，谁看了都知道你好欺负。马超匆忙下了定义。

  只是他盯着赵云的时间越长，心跳就越快。他明白自己对赵云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在里面，平时占有欲表现占了大半，但也不至于到这种无法控制的程度。

  甚至有一种，想要趁他熟睡之时，啃咬他的皮肤，吞噬他的内脏，咬破他那健壮的心脏…吸食他的骨髓…

  马超慌忙摇了摇头。

  窗帘被风吹动，缝隙里洒下来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成一条线。猛地回头一看，赵云的眼睫在月光闪烁下忽闪忽闪的，像一只只剩下半边残破翅膀的蝴蝶。

  

  

  这一天赵云难得睡了个好觉，就是醒来的时候胳膊有点酸——马超抱着他的胳膊，甚至露出了犬牙在啃他的衣服。

  赵云等了五分钟也没见他醒，顿时明白自己被这坏家伙给骗了，晃着自己麻到不行的手臂指控：“早就醒了还不动弹，再压下去我要截肢了。”

  马超不服气，但也只是哼了两声放开了他的手臂翻了个身继续睡。

  赵云站在床边伸了个懒腰，简单活动了两下就准备去洗漱，裤脚却被马超猛然回身拉住，力气之大差点扯掉了他的睡裤。

  “…你有事说，别扯我裤子。”赵云都没敢回头。

  “我想吃那家草莓蛋糕。”马超简单陈述，还附带了一个听起来毫无诚意的请求，“求你了，云哥。”

  “城北那家？还挺远的…”赵云碎碎念，但马超又使了使拉住他的劲，“没问题没问题，我下班去给你买…你快松手…”

  马超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复，松了手，又裹着被子独占他的床铺了。

  

  小狼崽子…真会得寸进尺。赵云把裤子整理好，但居然会开口求他，让他出门上班心情颇好。

  

  

  换做平时，以赵云敬业的态度他是不会早退的。但今天情况特殊，他想着之前巡逻的时候到城北给马超带过的草莓蛋糕他很喜欢，但是因为太远了，也不常去，就很少买。马超又不会让自己为了他单独跑一趟，所以吃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天他都开口求自己了，这点愿望还不能满足吗？那作为监护人也太失败了点。

  于是赵云收拾了一下东西，和同事交接了一下工作说今天提前走。前台同事念着这外勤大队长工作太辛苦，直接强行给他刷了调休三天——反正这三天没什么事，缺他一个天塌不下来的。

  赵云皱着眉头笑了笑，再三确认没有大问题，才接受了前台同事的好意，转着手里的车钥匙就准备往城北去。

  

  马超一整天都没有起床。

  他汗流浃背的蜷缩在赵云的床铺里，心跳如擂鼓，呼吸困难，青筋暴起，感觉都能听到自己血管里血液沸腾翻滚的声音。

  果然不错，他要成年了。

  

  他曾见过部族里那些同族成年时的模样，目眦尽裂，因为身体剧烈发育，平时不太动弹的同族就会皮开肉绽，耳朵和尾巴也会血淋淋的断开。

  这些苦马超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他怕的是自己刚蜕变成年那段短暂的时间——他会失去理智，像同族一样捕捉路过的无辜兔子或是鹿，本能撕扯它的皮肉，啜饮它的鲜血，啃噬它的骨头，吸食它的骨髓。

  他怕这段时间里赵云在他附近。

  本能和感情交织在一起会让他更想把他嚼碎。

  幸好他今天一反常态让赵云去了远处，他应该可以独自熬过这段时间。

  马超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他明白自己不应该再窝在赵云的被褥里了，闻着他的味道只会让他的渴望更加强烈。

  他晃悠着站起身钻进浴室，骨头咔咔的响着，昭示着它在迅速发育，身上的剧痛也在提醒他生长的代价。

  他的尾巴断在了一边，耳朵也被撑下了一只，血淋淋的瘫在地上。明明很痛，但马超想着赵云以后摸不着这玩意儿不会难过吧？…

  

  整个浴室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腥味，马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想让自己冷静一些，甚至打开了刚来的时候怕到不行的花洒。

  冷水浇灌了他滚烫的躯体，浴室蒸腾起了雾气，马超晕乎乎的像是要睡着了，但又觉得这样不错，一觉睡醒之后是死是活全看天。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之前，落锁的大门突然有了动静。马超猛然瞪大眼睛。

  

  不可能，但是…

  马超捂住了自己的脸，无声的泪从他的指缝中流下——他总是忘记赵云想让他变成自由的飞鸟而为此竭尽全力，但自己却把他捆在了可见范围内。

  他的视野逐渐模糊，本能侵蚀着理智，就快要到达临界值，低着头只看见了在浴室门口将蛋糕盒子摔在地上自己大步流星跨过来想要搂住自己的赵云。而他甚至连一句别过来都不愿说出口。

  

  他想要这个太久了…

  

  马超听到赵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跟我说赶紧走，我不会走的…”

  

  

  

  

  

  诸葛亮坐在手术室的门外，靠在椅背上头疼地不知如何是好。朋友背着他养了只类人——还是最危险的狼人，还一个字没跟他说，结果直接撞上狼人的成年期，理所当然的被抬进了重症监护室。

  

  “师兄，我们这边准备好了。”长相秀气的青年在拐角露了个头。

  “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去。”诸葛亮疲惫的对他笑笑。

  青年有点不好意思，他也点点头便缩回了脑袋。

  

  

  

  马超在绞刑架上一动不动。他已经完全度过了成年期，身体线条变得更加结实，面庞也褪去了部分稚嫩，变得更加有棱角，但总归看得出来是个孩子。

只是这孩子浑身都是干涸和半干的血迹。

  诸葛亮坐在监牢外，盯着马超看了半天，才吩咐这里的负责人师弟：“元歌，你把他放下来吧。”

  “…这样好吗师兄，他攻击性很强，我担心…”

  “别担心，他不会伤我的。”诸葛亮转了转手里的原子笔，“他还有事要求我。”

  元歌是审讯部的负责人，不太会和别人交流，但动手能力一流，审讯室的道具甚至都是他亲自制作的。

  但他倒确实无条件信任诸葛亮。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话已至此，他怎么会不明白。

  审讯室的门落锁之后，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过给我递点消息？”

  被放下的马超也只是脱离了绞刑架，但镣铐还是牢牢捆在他的四肢上，甚至上了止咬器。

  “我给你打电话了。”马超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这算什么递消息。诸葛亮头又开始疼了。

  

  几个小时前他接到赵云的电话时还觉得稀奇，想着都去休假了怎么还有心情给自己打电话，结果传来的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只说了一句“快来救他”，就断了通讯。

  待诸葛亮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是惨不忍睹。马超跪在地上，怀里搂着已经休克了的赵云，浴室蒸腾着水雾，而地面却惊心动魄的铺了一地的血迹。

  赵云的颈侧被咬破，诸葛亮目测了一眼就差一点就要伤到大动脉，耳垂缺了一块。而他的肩膀更是血肉模糊，甚至还有一些经脉外露，伤至见骨，胳膊也被卸下脱臼。腰间被咬下的一块皮肉甚至还连在躯干上，依然血流不止。

  马超浑身是血，他紧紧抱着赵云似乎生怕他失去了温度，但他的眼睛却亮晶晶的，透着兴奋与餍足。

  就差那么一点，诸葛亮就得痛失好友了。

  “我觉得救他就是最重要的信息。”马超见诸葛亮没什么反应，还解释了一句。

  “嗯，当时情况确实重要，但我当初答应你的不是这件事。”诸葛亮敲了敲桌子。

  

  马超与诸葛亮相识比赵云要早。那时的诸葛亮还没当上参谋长，他胆子很大，自己孤身一人跑到关外去找研究资料，就是在这时遇到了被踢出族群的马超。

  “想复仇吗？”诸葛亮坐在树上看树下的马超，“你要是能到那里面去给我情报，我就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诸葛亮指了指关门。

  “哎但是你还太小了，应该不懂吧”

  “好。”

  “？”

  “我说好。”

  诸葛亮觉得新奇：“看来你还真的会说话，叫什么名字？”

  “马超。”

  “行，马超，那到时候记得去里头找安全局的总参谋长哈——”

  

  回忆结束，诸葛亮额前流了滴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口出狂言，给自己提前贷款了总参谋长的位置，但也没算装逼失败。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如果是想放你一马…”

  “我帮你完成一个愿望。”

  

  诸葛亮愣住了。

  

  马超重复了一遍：“我帮你完成一个愿望，然后我把我知道的情报也都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诸葛亮明白事情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皱着眉头问他。

  

  马超叹了一口气。

  “让我去看他一眼。”

  

  赵云整整昏迷了五天，中间一度陷入生命危险区间，但也不知道是他身体太好还是求生欲太旺盛，居然一次次都挺回来了。这才刚醒，就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转到了诸葛亮指定的特护病房。

  诸葛亮最近忙得很，也就在他刚刚醒的时候去看了他一眼，给他床头插了几只百合。

  “人呢？”诸葛亮临走前赵云问他。

  诸葛亮心想这家伙真是完蛋，完全是自己担心太多了，叹了口气努努嘴指着衣柜，开了门就出去了。

  

  衣柜的门从里被推开，清理过后换上干净衣服的马超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云愣住了。敢情这是个暗门。

  马超冲到了赵云床边，一个字也没说，就是将盯这个行为贯彻到底。

  赵云挪了挪左边，他往左边看，挪挪右边，他往右边看。

  这也太尴尬了。赵云翻了翻眼睛。

  

  “…你长高不少。”最后吐出来的只有这一句话。

  “嗯。”马超伸出手在他没有裹上石膏的那只手上比划了一下，“已经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差远了。”赵云皱着眉，“你这长的有一半是吃的我的，所以那一半应该归我。”

  

  明明是句玩笑话，马超却听得心里一跳。他永远记得赵云的味道，包括一开始他想要赵云救他也是因为这个。

  

  他太喜欢他的气味了，阳光的气味，血液的气味——生命力的气味。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渴望，只能努力抑制。

  

  胃液翻滚着让他有点想吐，那里面不久前还有着赵云的一部分，消化后的残渣似乎还在灼烧他的身体。

  

  “你们以前就认识吧。”赵云望了眼门外。“但他不是那种随便就妥协的人——你们谈了什么？”

  马超知道他在说诸葛亮，削着苹果的手顿了顿继续说：“我把关外我知道的部族都告诉他了。”

  赵云张大了嘴，马超顺势塞了片苹果进去。

  “不是——那你——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族人？”赵云一边嚼一边问。

  “是又怎么样。”马超语气依然冰冷，“他们早就该死。”

  赵云撇了撇嘴：“…你讲话真的很不像青少年，以前我就很想说了。”

  “因为我不是青少年。”马超的眉毛都快要皱飞了，“我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喜欢你了吗？”

  赵云呛到了。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人类不是很看重这个吗，俗名叫早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这百合花好难闻，我去扔了。”

  “你给我回来。”

  

  赵云没忍住笑了，笑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又嘶嘶嘶直叫，马超又立刻折返回来眼神担忧的望着他。

  “你要是想道歉的话就算了。”赵云先掐了话茬。

  “我不道歉。”马超义正言辞。

  “…啊？”

  “你自己说自己不会走的。”

  

  ……这倒是，完全没有反驳能力。

  

  “那我以后要给你绑个项圈儿让你不能乱咬人。”赵云想给自己个台阶下只好开始胡诌。

  “你不会的。”马超笑着把削好的苹果在盘子里摆好，自己偷吃了一片还酸到他吐出来。“除非有别人给我戴——但是你肯定宁愿自己戴也不会让别人给我戴。”

  

  他说的太过于肯定，倒是让赵云思考了一下可能性，得到的结论是——他妈的确实。

  五好青年赵子龙多年来的第一句脏话竟是被别人看透了自己的行事作风。

  

  “云哥。”

  马超再一次叫他，手撑在床边托着脸，让赵云想起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

  

  “下次我请你吃草莓蛋糕吧。”

  马超笑着对他说，还露出了那不久前差点将他啃噬入骨的犬牙。

  

  

END